跟蘇爸爸往河壩的方向走，蘇湘才想起來這時候應該在北校區，因為這個方向是去11路車終點的方向。

北方的春天來得晚，三月初還是冰天雪地，寒風依舊凜冽，雪渣子也還是到處亂飛。蘇湘只露著一只小眼睛，頂著黑乎乎的天空和滿腦袋月光一步三晃走在蘇爸爸身後。

11路公車終點在距離蘇家步行大概二十分鐘的地方，附近是一片棚戶區，也有些其他單位的家屬樓，總體來說屬於生活條件不太好的區域。

蘇爸爸離過一次婚，所以蘇湘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蘇苗。蘇苗比蘇湘大五歲，從小住在三樓的奶奶家。蘇苗的媽媽和姥姥家，就住在11路公交站的附近。

蘇湘在十幾年後也來給蘇苗的媽媽送過東西，蘇苗的媽媽那時候很熱情地招待蘇湘上去坐坐，蘇湘推說有事情沒上去。所以直到現在，蘇湘還是不太清楚蘇苗的媽媽具體住在哪裏。

11路公交站，這裏對蘇湘來說，還有另一個比較特別的意義。她初中時候暗戀過的兩個小男生，其中那個外班的，家就住在11路終點附近。

這就是緣分啊！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的蘇湘，躲在蘇爸爸身後默默握拳。

記憶中的兩個小男生早已經模糊不清，其中同班的那個，後來和蘇湘在同一所市重點高中，另外那個外班的，則考到了省內最好的高中。

蘇湘在初中畢業之後幹了一件她那十幾年生命中最大膽的事，那就是她給那個外班的男生寫了一封情書，然後寫上從別人那裏聽來的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的地址，貼上郵票後塞進了信箱。

這件事直到十幾年之後，仍舊讓蘇湘覺得異常驕傲，因為她一直堅信：我喜歡你，我就在你看不到我的時候告訴你！收到信的話保證嚇死你，收不到的話……反正我也不知道！

一想到那個男生要是真收到了情書後，可能會有的驚訝表情，蘇湘就樂不可支。雖然根據她後來的推測，那男生可能早就知道自己喜歡他了。

不過那時候的喜歡啊……還真是純情得一塌糊塗。

回憶起那時的感情，蘇湘甚至隱隱有些感激和激動，能回到小時候重新來過一次，這種人生其實還挺令人期待的。

被蘇爸爸塞上公車的時候，蘇湘頓時被擠成了沙丁魚罐頭中的一員，隨著司機大叔漂移一樣的飛車技術在車廂中翻滾。

等差點滾成一團包子了，一中站總算到了。

蘇湘在差點被擠成一塊肉餅後，終於順利站在了一中門口。

中學時蘇湘在六班，還好在穿回來的前一天晚上蘇湘初中的班級剛剛舉辦過十周年同學聚會，要不然神經一向大條的蘇湘還真不一定能記住自己的班級。不過就算記不住也沒關系，作業本和書上都有寫啦。蘇湘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背著沈甸甸的書包往教室走。

一中也是前一天登校，書本什麽的都是那天發放。蘇媽媽昨天叫蘇湘起床的時候，發現蘇湘有些發燒，所以蘇媽媽就親自來學校幫蘇湘把書取了。

教學樓裏學生很多，一個個都穿成個球，搖搖晃晃地往樓上走、蘇湘看著這些水蔥似的正太蘿莉，笑瞇瞇地也跟著往上晃。沒記錯的話，六班好像是四樓把頭的教室。

終於晃到門口了，蘇湘又糾結了，因為她忘記自己應該坐在哪裏了。

班級裏已經來了不少人。這時候的孩子還沒有90後00後生活條件那麽好，自然也就沒有他們那種一個個跟打了生長激素似的個子一個比一個高，都還是沒張開的豆丁樣。

蘇湘巴在教室門口傻兮兮地看著教室裏那些似曾相識的小臉，心裏忽然湧出一股無比喜悅的幸福泡泡。

看看看看，原來十幾年後牛逼哄哄的大家，也都曾經有過這麽可愛的時候啊滅哈哈哈哈……

“蘇湘，你幹什麽呢？”身後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蘇湘扭頭，眨巴眨巴眼睛，認出這是她初中時的死黨高中時的陌生人廖春英，心裏的泡泡終於平覆了下來。

“你怎麽不進去啊？”廖春英見蘇湘二了吧唧地看著自己，好奇地問道。

蘇湘彎了彎嘴角，“我忘記該坐哪裏了。”

廖春英哦了一聲，雖然有點奇怪，但還是拉著蘇湘往班裏走，然後點了點第一排講臺中間的位子，“你坐這裏啊。”

蘇湘頓時有種杯具了的感覺，天知道她已經多少年沒做過第一排了親！

因為比同屆的孩子小兩歲，所以蘇湘的身高自然也就沒那些孩子長得快，直到上高中前，一直都是班裏的小個子，班級裏第一排的位子總有一個是她的。好在後來老班為了公平起見，開始全班每周一排一排往後輪的那種排座方式，蘇湘才擺脫了萬年坐在老師眼皮底下的悲催命運。

蘇湘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看著廖春英坐在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倒是沒什麽意外，她們倆都是小個子。

蘇湘身邊的位子目前還空著，也不知道她這時候的同桌是誰。離上課還有幾分鐘，蘇湘聽著耳邊這群一寒假沒見的豆丁們嗡嗡嗡嗡地聊個沒完，幹脆轉過身側坐在椅子上，回頭打量班裏的同學。

這一看，倒還真看到了幾個特別熟悉的面孔，她十幾年後的死黨Vivi也就是曹薇薇赫然在列，封林那個死小子也正頂著一張小黑臉默默無語地坐在角落裏，悶騷的樣子和十幾年後如出一轍。

蘇湘看著Vivi和封林那兩張沒長開的小臉，完全沒察覺到自己臉上露出的傻笑。

直到另一股嬉笑聲響起，蘇湘才把小腦袋轉過去，這一看，卻是有些楞住了，因為那笑聲的主人，竟然就是她初中時暗戀過的兩個小男生之一——周然。

說起周然，蘇湘直到十幾年後也還是不明白當初自己到底看上他哪點，除了成績很好之外，周然身上在現在的她看來幾乎沒什麽其他優點。長相可以說是長得十分不怎麽地的那款：周然的個子不高，皮膚也不白，細胳膊細腿，像只小耗子，鼻梁上還架著個深度近視的小眼鏡，怎麽看怎麽挑戰審美極限。

但是這個世界上啊，就是有那麽一種人，即使長成了眉毛倒豎的鐘馗，也架不住人家那讓人頂禮膜拜的強大人格魅力！看看看看，這才一個假期沒見，班裏這群小子姑娘們就跟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親人似的把周然圍得團團轉，那小子也樂得跟什麽似的，一嘴雪亮的小白牙簡直閃瞎人眼，還沒變聲的小嗓子也嘰嘰喳喳地禿嚕個不停。

蘇湘眼巴巴瞅著那群聊得忘乎所以的豆丁，心底的酸泡泡咕嘟咕嘟冒個不停。但她也沒想著去摻合一腳，從小她就不知道怎麽和男孩子打交道，後來有了封林這麽半個“藍顏知己

”，還是因為倆人高三時候做了一段時間同桌才陰錯陽差促成的。

上課鈴很快響了，不過老班沒來，大家雖然有所收斂，但班裏的嗡嗡聲還是很大。

蘇湘坐在座位上嘆了口氣，看著已經坐在她身旁的長得像沒長開的小茄子似的的同桌，想了半天才記起來這孩子是她初中時的第一個同桌王鵬。說起來，這家夥和周然的關系好像也很好來著。

走廊遠處傳來一陣有節奏的高跟鞋聲，班裏的孩子們大多還沒有聽到，坐在最前面的蘇湘卻是聽到了。心底剛想著看來今天老班又要發飆了，老班黑雲照頂的臉就出現在教室門口。

班裏的豆丁們瞬間收聲，比輪渡奧運會的計時器都有效率。

噔噔噔的高跟鞋把木質的講臺踩得吱嘎亂想，一年六班的班主任蕭老師“梆”的一聲把手中的課本摔在講臺上，劈頭蓋臉就開始罵：“大老遠的就聽到你們說話！你們聽聽，整個四樓就聽你們嚷嚷了！怎麽的，一個假期還沒在家說夠是怎麽的？我不就是開會晚了點麽？別的班怎麽就沒像你們是的呢！”

豆丁們頓時噤若寒蟬，老班發火了，後果很嚴重。

蘇湘也縮著胖乎乎的小爪子在老班眼皮子底下裝鵪鶉，細細體味著這種感覺，有點古怪，又有些想笑，但她現在只能繃著。

自從高中畢業上了大學之後，徹底成了個“自由人”蘇湘已經好多年沒被人這麽吼過，所以在看到老班黑著臉訓他們的時候，心底卻沒有分毫懼怕。

年幼讀書的時候懼怕老師，是因為從小自己就是個聽話的好孩子，自尊心又極強，被老師說上一句都會忍不住掉眼淚。但是十幾年之後的蘇湘，早已經練就了一張比城墻還厚的臉皮，老班現在這點怒火，根本完全影響不到她。而且她心底也清楚，老班雖然總是跟他們發脾氣，但是對他們這群孩子的心意，是真心沒話說的。

在蘇湘求學的這麽多年中，蕭老師是所有老師中最認真負責的一位。

訓了大概半個小時候，老班的情緒總算穩定了下來，這才把班長叫道跟前，讓他把一張紙貼在了墻上。

“這是你們這學期的新座位，現在開始收拾東西，然後開始換座吧。”

班裏“哄”地一聲炸開了鍋，一群小小子小姑娘吃奶一樣擠到墻根下看自己的新同桌是誰。

蘇湘慢條斯理地把先前拿出來的文具

盒塞進書包，然後捧著瓶子喝了口媽媽給帶的還熱乎乎的蜂蜜水。等墻根下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走到那去看自己的新同桌是誰。

這一看可不得了，新同桌竟然是她當初的暗戀對象，那個此時正齜牙咧嘴站在新座位前的小周然！

作者有話要說：滿地打滾求留言嗷嗷嗷嗷……T^T冷得咱直哆嗦有木有！

淚眼汪汪伸爪求留言QAQ

☆、同桌啦

在12歲的周然的記憶中，同班半年了的蘇湘一直是個脾氣暴躁的小胖丫頭。

蘇湘是一年六班年紀最小的孩子，周然最開始看到她的時候，只記得蘇湘那一頭亂得很糾結的小卷毛。

蘇湘非常害羞，幾乎從來不跟男生說話，偶爾說了兩句，小臉也會紅得好像誰欺負了她似的，老師每次誇她之後也會這樣。

所以對於新同桌是蘇湘這件事，周然心底稍微有點不樂意，因為他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小丫頭，雖然他從沒看蘇湘哭過啦。

不過因為在這些小豆丁的眼裏，老班的話基本等同於聖旨，所以雖然有點糾結，周然還是在幾個哥們幸災樂禍的眼神中，坐在了靠墻第一排的桌子後面。

蘇湘轉過頭，就看到周然齜牙咧嘴苦笑著和哥們們對視的樣子。在心底撇了撇嘴後，蘇湘站在了周然身旁。

坐過第一排靠墻位置的妹紙們一定知道，這裏是黑板的反光直射點，只要白天有陽光的時候，黑板的另一面基本是看不到的。

蘇湘看到周然理所當然地坐在了外面的位置，擰著小眉毛眨巴眨巴眼睛，這才不太高興地對周然說：“你坐外面啊？”坐裏面會更看不到黑板的。

周然笑嘻嘻地站起身：“恩哈哈，你坐裏面吧。”

蘇湘想了想，也沒多說什麽，越過周然的椅子坐在了第一排的墻角。

第二節課上課鈴很快就響了，這節課是老班的課。

一中是市裏有名的培養小語種學生的學校，蘇湘他們這屆學生一共二十個班，其中有五個日語班，兩個俄語班，剩下的都是英語班。

雖說是小語種班，但這些班級的學生，在初二下學期分語種之前，英語和小語種都還是要學的。

一年六班的老班蕭老師，就是一中唯二的兩個俄語老師之一。

蘇湘拄著小下巴，把俄語課本翻到老師講的部分，然後開始盯著講臺上的蕭老師開始發呆。

在蘇湘上學的那些年，一直都可以稱得上是無憂無慮，以至於她直到上了大學，才從Vivi那裏知道小學升初中竟然是要參加考試的OTL。

蘇湘進一中，完全是蘇爸爸花錢給塞進來的，當然對於這些，當年的蘇湘是不知道的。那時候的蘇湘和表哥夏天差不多，整天除了吃就是玩，要不就是看電視睡覺，小學畢業考結束後就放羊

了，根本不知道有初中考試這麽回事。

因為是走後門進的一中，又因為那時候一中的名額已經滿的不能再滿了，所以蘇湘最後被硬塞進了六班這個俄語班，當時只有這個班還剩下一個名額了。

蘇媽媽在蘇湘第一天進一中的中午，就問蘇湘要不要換到英語班，對於小語種，蘇媽媽還是不太認可的。正好同來送孩子的家長中，有位媽媽十分想讓兒子學俄語，就跟蘇媽媽一拍即合，想把兩個孩子的班級換一下。

誰知道蘇湘這小丫頭在見到蕭老師後，只經過了一上午，就被蕭老師身上那種從來沒見過的高雅氣質深深吸引了，哭得稀裏嘩啦死活不要離開蕭老師的班級，也正因為此，蘇湘從此的人生簡直可以用一塌糊塗來形容。

“唉……”趴在桌子上，蘇湘有些感嘆。

誰能知道，當初僅僅是這麽一個選擇，竟然就把自己今後的人生局限到了那麽一個境地。當年年少無知，從來沒有考慮過長大以後的事。等長大之後，才在每走一步路之後慢慢開始後悔，總想著，當初如果沒有這一步選擇，是不是自己的人生，就不會是那個樣子。

“叩叩！”眼前忽然出現一只攥著粉筆的大手，蘇湘一驚，擡頭就看見蕭老師臉色不怎麽好地看著自己。

蘇湘條件反射地說了句“對不起。”

蕭老師挑了挑眉，顯然對這孩子沒有露出害羞得想哭的表情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溫生說了句：“上課時候別走神兒。”然後重新走回講臺。

蘇湘的俄語成績從上一中開始就很好，對於成績好的孩子，老師們向來更寬容。

看蕭老師走了，蘇湘這才松了口氣，而後聚精會神地聽蕭老師講她十幾年前就滾瓜爛熟的知識，絲毫沒在意身邊周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下課鈴響起後，蕭老師留了作業，然後拿著書回辦公室。

周然轉過身，小眉毛打成個結問蘇湘：“你是不是看不到黑板啊？”

蘇湘有點意外，在她的記憶中，周然可是很少主動跟她說話的，不過當年大部分責任都在她自己身上就是了。

想了想，蘇湘還是點了點頭，“是有點看不清。”

周然站起身，把自己已經塞滿書的桌子挪開，對蘇湘說：“那咱倆換位置吧。”

“為什麽呀？”蘇湘有點意外，她可沒

忘記剛才周然搶先坐在外面來著。

“……你都沒看到剛才老班的臉色有多可怕，為了我的人身安全著想，你以後俄語課可不能溜號了，還是坐外面吧。”周然說這，一臉嫌棄地咧了咧嘴。

蘇湘看著周然雖然不好看但是沒什麽勉強之色的小臉，這才起身把自己的桌子拖到周然的位置，然後看周然他的桌子塞進墻角。

坐下後，蘇湘小聲說了句“謝謝”。

周然不在意地揮了下消息爪子，然後找他的哥們們侃大山去了。

“蘇湘，去不去WC？”廖春英這時候走過來，問蘇湘。

蘇湘揉了揉肚子，拿了面巾紙和廖春英下樓。

一中的學生廁所在教學樓外面，老師們的廁所在辦公室附近，而且基本不開放給學生，所以蘇湘每次上廁所，都要從四樓爬上爬下。

走廊裏有帶著紅袖箍的學生幾步一站位地站在各個班級和走廊拐角COS門神，紅布上金閃閃的“值周生”三個字賦予了這群孩子在這個學校裏高人一等的權力。

如果走廊裏有打鬧嬉笑的學生，這群值周生就會義正言辭地給予制止，或者直接拿著小本子開始扣分。扣分的孩子就會哭喪著一張臉，因為被扣分的話就可能得不到流動紅旗，得不到流動紅旗，班主任就會很生氣。輕者被罵得狗血噴頭，重者直接找家長。所以在這個時候，值周生們的地位在這群孩子們的心中不言而喻。

“蘇湘，蕭老師竟然把你和周然分到一桌了啊……”挽著蘇湘的胳膊，廖春英小聲在她耳邊說著。

蘇湘歪了歪頭，不太習慣廖春英噴在自己臉上的熱度，而且那口氣的味道，真心不怎麽讓人愉快。

“走廊裏不許說話！”站在走廊拐角的值周生忽然大聲說道。

廖春英被嚇得一抖，也顧不上蘇湘是不是要說什麽，趕緊拽著她往樓下走了。

“蕭老師也真是的，竟然把我和王鵬分到一桌了！這節課就聽他和宋瑞說話了，聽課都聽不好！”一走出教學樓，廖春英就劈裏啪啦跟蘇湘一通抱怨。

蘇湘聞言挑了挑眉，瞧瞧這小妮子說的，她之前的同桌可不就是王鵬麽。

不過說起宋瑞，蘇湘倒還怎有點理解廖春英為啥這麽沒好氣。宋瑞那張嘴，簡直就像被多動癥患者的“多動”附身了似的，從蘇湘當年跟他混熟開始，

就沒見著這小子的嘴有啥時候是歇著的。以至於後來蘇湘幹脆給他起了個外號叫“Poly”，沒錯，就是那時候英語課本上那只學舌的鸚鵡的名字。

不過現在，蘇湘和宋瑞可還是完全不熟的兩個豆丁。

“哈哈，我在精神上同情你。”不著痕跡地躲開廖春英圈在自己胳膊上的爪子，蘇湘小說完，小跑著往廁所去了。

廖春英在蘇湘身後跺了跺腳，也跟著跑了。

蘇湘其實是知道廖春英為毛跟她說這個的，還不是因為廖春英其實心裏也是喜歡周然的。一想到這個，蘇湘就有些憤憤然。

你說這些女孩子也不知道都怎麽想的，一個個毛還沒長齊呢就知道喜歡男孩子，喜歡男孩子你說看上誰不好呢，偏偏班裏有幾乎一大半的女生都看上周然那個沒張開的茄子，就連當初的她自己也一樣，而且還因為這鬧了許多讓蘇湘以後十幾年中無比唾棄自己的烏龍囧事。

回到班級坐在椅子上，蘇湘看著又竄到哥們那嘻嘻哈哈玩鬧，完全沒察覺到班裏那麽多虎視眈眈目光的周然，大大翻了個白眼。

個不守婦道的臭小子！一天天就知道招蜂引蝶！

作者有話要說：= =走過路過吆喝一聲唄……內牛

☆、哭抽啦

初一下學期開學第一天，蘇湘徹底回顧了一遍自己中學時候的各科老師，除了老班之外，其他老師她是真的有整整十年沒見了。

說來也怪，從小到大，教過蘇湘的老師們對她都還不錯，但她除了在高一的時候跟幾個同學在教師節的時候回中學看過老師外，竟然就再也沒去看過其他老師。一來是，蘇湘覺得自己跟那些老師並不太熟，二來，蘇湘是有點怕那些老師根本忘了自己是誰，你說要是她顛顛地回去看了老師，結果人家連她名字都叫不出來，那簡直還不如讓她買塊豆腐一頭撞死得了。

所以實際上，蘇湘從小就跟老師們不親近，她是從骨子裏親近不起來，也不知道是為啥。倒是班主任蕭老師，每次在同學聚會上見到蘇湘的時候都會問問她的近況如何，這些年過得好不好之類的，倒是讓蘇湘有些不好意思。

放學後，蘇湘跟著一學校的孩子像蝗蟲出境一樣往校門狂奔。

這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的一天下來，簡直讓已經有六七年沒這麽老老實實上過課的蘇湘渾身都要炸毛了。

一中的11路站點，在學校前面一條馬路的拐角處，蘇湘和廖春英邊往那邊走，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搜尋當年她暗戀的另一個小男生——肖潛。

此男就是當初被蘇湘在畢業後寫了情書“表白”的那位。

初中畢業後，蘇湘再沒見過肖潛，只在十年後偶爾心血來潮的時候，在人人上搜了下那家夥的名字，然後意外地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頭像照片，學校名稱顯示的是國內著名學府Z大。

蘇湘那時候看著那個拒絕陌生人訪問的界面，心裏有說不出的悵然。十年前她還懵懵懂懂，只覺得肖潛成績真好啊，性格也好，還是班裏的團支書，總是那麽受歡迎，總之就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好。十年後她才發現，原來肖潛和她的差距真的有那麽大那麽遠，以至於讓她在十年後，連在網上跟他打招呼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年少時的對方在自己記憶裏太美好，以至於長大後也不想讓對方看到她狼狽的樣子。而實際上，蘇湘自己也不能確定，那時的肖潛是否還記得初中時候外班的那個總是不好好跟他說話的小丫頭。

“蘇湘，我先走啦！”廖春英要等的公交車到了，跟蘇湘打個招呼後，就開始跟著一群學生往小小的公車上擠。

“拜拜，明兒~見！”等廖春英擠上了車，蘇湘才反應過來，對著那邊揮了揮爪子，絲毫沒註意到十年後那油腔滑調的樣子被自己不經意帶出來了。

11路的小車這時候也來了，蘇湘扭頭看了看周圍，沒發現記憶中那個熟悉的影子，心底有些遺憾，不過還是趕忙也跟著開始擠車了

。這年頭，擠上公車也是需要一定技術的。

真的猛士，是敢於把自己往肉餡裏擠的豆丁！能順利回家的才是真英雄！

所以蘇爸爸當天接到的，是差點把帽子擠掉羽絨服都開了大半的蘇湘。

把蘇湘帶到家屬樓樓下，蘇爸爸讓蘇湘自己回家，轉身去小賣部玩撲克了。

蘇湘擡頭看了看樓上走廊裏黑洞洞的窗戶，心裏開始懷念十年後的聲控燈。

單位的這些家屬樓，說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一樓剛進門的地方甚至連水泥都沒有，全是黑乎乎的泥土，上樓的臺階也都像被狗啃了一樣坑坑窪窪的幾乎找不到一個完整的平面。二樓走廊的窗戶上早已經一塊玻璃都沒有了，只剩下破布一樣的塑料布在風裏被吹得呼啦呼啦響。

蘇湘路過三樓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推來門開門進了奶奶家。

這是她在回到這裏後，第一次進奶奶家。

蘇湘的爺爺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奶奶則是在蘇湘大三的時候離開的。爺爺去世的時候蘇湘還小，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家屬樓樓下那個很大的黑土空地上，貼著墻邊的靈堂和延伸到很遠的巨大花圈，還有表哥夏天幾乎哭得厥過去的樣子。

媽媽說爺爺在所有的孩子裏最喜歡蘇湘，連臨走前住院情緒極度不好的時候，也還是一直說想“小寶貝兒”了，可是蘇湘那時候害怕，媽媽總說小孩子是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的，所以原本最喜歡和爺爺親近的蘇湘，在爺爺纏綿病榻的時候死活不肯進病房。

長大後的蘇湘，每次聽媽媽說起這些的時候都忍不住想哭，也萬分不明白那時候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在她有限的關於爺爺的記憶裏，那個老人，永遠對自己那麽寬容和慈祥。

蘇奶奶則和爺爺不一樣，老太太是典型的惡婆婆，蘇湘的媽媽自從嫁進他們家，受的苦和委屈簡直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但不可否認的是，在蘇湘的記憶裏，蘇奶奶一直對她很好。

蘇奶奶去世前的那些日子，是在蘇湘家度過的。她離世時的房間，就在蘇湘重生前睡得那間屋子的的隔壁，就是蘇媽媽和蘇玨一直住的那個房間。

蘇奶奶這一生幾乎沒做過什麽招人喜歡的事情，她的兒女們沒有一個人喜歡她，她的孫輩們也不願意親近她，只有蘇湘，跟她還算親近。

老人的不好太多，但這一切，都隨著她的離去煙消雲散了，留下的，只餘兒孫們偶爾的懷念。

進了奶奶家的門，是一條不到三米長的小走廊，黑乎乎的，老人節儉慣了，即使是晚上也不願意開燈。門口兩步遠的地方是奶奶住的房間，裏面此時正傳來電視的聲響和屏幕上微弱的光

。蘇湘循著光走進門，看到蘇奶奶正靠在床上看電視，神情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蘇湘的眼睛忽然就濕了。

幾乎哽咽著叫了聲“奶奶”。

蘇奶奶這才註意到蘇湘，“哎喲”了一聲，“我家大寶貝兒放學回來了啊？吃飯了嗎？等奶奶給你炒土豆絲去！奶奶炒的土豆絲最好吃了！等著啊！”

蘇湘趕忙上前按住奶奶不讓她起身，“不用了，怪麻煩的，奶奶你吃過了嗎？”

蘇奶奶揉了揉她的腦袋，“早吃過了，這都幾點了。你真不吃土豆絲啊？”

知道蘇湘最愛吃自己做的土豆絲，蘇奶奶特意又問了問。

“真不用了，奶奶你好好歇著吧，累了一天了吧？”自從爺爺去世後，奶奶就把給單位的班車開車庫門的工作接了下來。除了每天早晚要去開車庫門外，其他時候，老太太除了捯飭家裏那點東西，還喜歡下樓和老太太們一起打撲克。

“我這一天天也沒什麽事兒，累什麽啊？哎喲，我看看你這書包，可真沈。上一天學累了吧，趕快上去吧，估計你媽把飯都做好了。”又在蘇湘臉上摩挲了兩下，蘇奶奶開始趕蘇湘去吃飯。

蘇湘吸了吸鼻子，屋子裏很黑，老人沒看清她紅紅的鼻子和滿是水光的眼睛，這才應了一聲，跟奶奶道別後上樓回家去了。

一出門，蘇湘的眼淚就下來了。

她從來沒想過這輩子竟然還能再見到奶奶，還是在老人身體還健康的時候，那麽硬朗的樣子，絲毫看不到幾年後被病痛折磨得幾乎脫了形的樣子。

她始終記得老人的葬禮。奶奶是在大年十四走的，初十六舉行葬禮，那年的冬天那麽冷。她和表哥表姐們在葬禮結束後聚在家裏，像老人沒走時一樣哈哈大笑，好像只要那麽笑了，老人離去的傷痛就會變得少一些。

那時候蘇爸爸正坐在客廳裏，跟幫忙辦後事的鄰居們喝酒。蘇湘後來不只一次地想，那時候的爸爸，在聽到他們的那麽放肆的笑聲的時候，究竟會有多麽難過和憤怒。

大年十六的那天夜裏，蘇湘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眼淚像壞了的自來水龍頭一樣，止也止不住。

於是那天晚上，當蘇媽媽聽到敲門聲打開門後，看到的就是哭到差點抽過去的小蘇湘。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寫這文的時候總想起當年那些青蔥的小日子呀=w=……

T^T文冷得咱也想哭抽，嚶嚶嚶

☆、思考啦

“蘇湘到底怎麽回事兒？”一大清早，當蘇湘頂著兩個腫得像饅頭一樣的小眼睛推開房門的時候，就聽到廚房裏爸爸壓低了聲音問媽媽。

“誰知道怎麽回事兒啊，昨晚上回來開始就一直哭，嚇我一跳。”蘇媽媽莫名道。

“是不是在學校被人打了？”蘇爸爸開始腦補。

蘇湘滿頭黑線地站在廚房門口，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爸爸的妄想，“沒有人打我啦……”

蘇爸爸雖然現在看著人模人樣的，但其實當年也算是個小流氓出身，年輕的時候沒少做過荒唐事，所以無論做什麽，思維都還是維持著當年在外面混時的那一套。蘇湘記得直到自己穿回來之前，蘇爸爸偶爾還會問她在公司有沒有人欺負她，讓她做事要小心謹慎，別被人打了。

蘇湘自始至終都理解不了自家爸爸的思維模式，所以聽到這裏，自然知道爸爸這是又自動腦補成她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見蘇湘那對兒粉紅色的腫眼泡，蘇爸爸瞪眼：“沒人打你你怎麽哭成那樣？”

蘇湘捂住小眼睛，想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理由，半晌終於憋出一句，“昨天在奶奶家看電視劇看的……”

蘇爸爸蘇媽媽頓時囧囧有神了，不過也沒再較真，因為小時候的蘇湘確實是個連看動畫片都會哭得嘩嘩的感情極度豐富的娃。

蘇湘洗過臉，叼著個包子恨恨咬了一口，這話爸媽都能信，她小時候在大家心中難道跟林妹妹是一掛的麽OTL？！

出門上學的時候，時間還很早。蘇湘路過車庫的時候，剛好看到奶奶正費力地把四五米高的車庫門一點點推開，跟爸爸打了個招呼，也沒管爸爸沒好氣地叫聲，蘇湘顛顛跑過去幫奶奶把四扇大門全都推開後，這才紅著小臉蛋跟爸爸往車站走。

邊走爸爸還邊惡聲惡氣地吼蘇湘，說本來早上時間就不夠，她還耽誤了那麽長時間。

蘇湘就左耳聽右耳冒，把爸爸所有的三句話離不開“爹媽”的汙言穢語當成空氣自動過濾，心裏卻忍不住默默吐槽。

蘇家人性格中很典型的一點就是別扭，非一般的別扭。

就像蘇爸爸。明明是擔心蘇湘遲到，卻偏偏不能以溫和的方式表現出來，而一定要用最令人厭惡的辱罵的形勢來宣洩。

爸爸和奶奶的關系一直不好，要蘇湘來說的話，其實雙方都有責任

。

奶奶的這群兒女都認為爺爺當年是被奶奶氣死的，所以對奶奶一直頗有怨言。而顯然，蘇家這群兒女們那幾乎和奶奶如出一轍的刻薄性子，也讓老太太後來的那些年頗不好過。

在蘇湘二十多年的記憶中，從沒見過爸爸和奶奶好好說過一次話。奶奶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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